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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老房子的故事】台西六院住着一个老孙头

发表于2013-09-04

写在前面:做任何事情似乎都应该一气呵成,采访了老孙头那么久,一直以没有感觉为由迟迟没有把他的故事以及带给我的感受写下来,现在看来越拖越久,终于有一天在我快要把老孙头这个名字忘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那栋老房子最初带给我的极大震撼,想起老孙头佝偻的背,想起那满墙的爬山虎,我开始觉得坐立难安。

只愿你曾被这世界温柔相待,人若是希望如此,不知道老房子会不会有此奢望……

请允许我为大家讲述一个“老搬”和他的房子的故事。



这个被小编偶然发现的老房子叫“台西六院”,是之前台西的十大平民院之一,其他的几座平民院相继被拆迁被改造,最后只剩下一个改造之后的台西九院还叫着以前的名字。

台西六院要被拆迁的决定终于也下来了,亲眼目睹着自己昔日的伙伴或者面目全非或者荡然无存,大抵是最残忍的事。所以,六院大概也会庆幸着,自己终究逃不过的命运其实也是一种解脱吧。

 

发表于2013-09-04




看着这一面墙,这样的一个画面,我在想,如果我曾住在这里,走了之后我一定不再回来。那些已经搬走的昔日的邻居恐怕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最后通牒还没有下来,六院里仅剩的几户都还在等待,虽然这个大家伙儿住了这么久的家已然面目前非,但是幸好感情还在,能多住几天也好。老孙头跟老伴互相纠正着理清了最后的人数:4单元3户,3单元4户,2单元5户,1单元1户。

如果那天没有偶然发现这栋老房子,没有去了解这些人的生活,我恐怕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把他们这些人叫做“钉子户”,想着他们“赖着不走”的原因是给的拆迁费不够让他们满意。在我的印象里,他们是无赖的不通情理的,他们就这样被我们粗暴地对待,却没有申辩的机会。我怎么忘记了,有的人不离开就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走。有时候人就是固执的不愿意离开旧的世界,却最终不得不离开。

所以当我委婉地问老孙头为什么还不走的时候,或许还怕他会因为我口气里的一丝不尊重而恼羞成怒,可是,我看到的是老孙头用一种很平常的口气说,他们在等新房子盖起来,然后就走。这个时候的我只剩下了惭愧和局促,我知道终究是他们被我和我们粗暴地对待了。

我突然间就想起了以前所受的教育带给我的愚昧,我以为我被灌输的所有内容都是绝对的正确,我想起了看完《1984》和《动物庄园》之后我的惊醒、我的惶恐和眼泪。我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对不起,老孙头们。不知道你们能否原谅我用道德绑架带给你们伤害?

发表于2013-09-04




中间那个窗台上摆放着酱油瓶的窗户就是老孙头的家,抛开周围的凌乱破败,只是看到窗台上的瓶瓶罐罐,就还是会觉得这是一个有人气儿的地方。

7点吃早饭,10点喝点小酒,11点吃午饭,下午3点半再喝点小酒,4点半吃晚饭。吃完饭出去溜溜弯,一天就结束了。然后第二天、第三天,日日如此。从98年跟老伴儿搬过来之后,老孙头就保持着这样的生活状态在这个76.7平的老房子里规律的生活了十五年。

 

发表于2013-09-04

老孙头曾经是山东省外运公司的一名装卸工人,用他自己的话就是“老搬”,这个词的年代大概可以追溯到团岛灯塔的年纪,现在的人大都不知道了。说起“老搬”,已经是79岁的老孙头,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摇着膀子给我们展示了他的工作应该有的动作,示范着他的胳膊下夹着两袋苞米应该有的样子,仿佛这一刻他的力量还在,他似乎坚信着这一点,那个时候笑着的他连满头的白发都闪着耀眼的光辉。

看着老孙头,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是高中历史课本上那张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旧照片,只是听说,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1961年成为“老搬”开始,每天早上7点半上班,然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工作,没有规定的下班时间,一天的任务完成才可以回家。在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各种货物中,除了食品类的花生、苞米、朝鲜苹果和古巴糖之外,还有硫酸铝。老孙头一脸骄傲的说,80公斤的花生,他一个胳膊底下夹着一袋,都可以一路小跑。回忆到这里,老孙头突然感慨,那个时候人都快吃不上饭了,我们却为了向别的国家示好,进口这些根本用不到的古巴糖。

发表于2013-09-04





在我的要求下,老孙头翻出了以前的出入证,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镜头里,我拍下来的时候,突然就开始对自己收藏旧物习惯感到骄傲,我想象着多年以后我也会看着翻出来的旧物给别人讲着我的故事。

发表于2013-09-04

这么多年聊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大妈已经睡起了午觉,听着老孙头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久,念叨了一句,大概在心里抱怨着我耽误了老孙头的午休时间。心里已经装了那么多年岁的我自觉沉重,也决定离开了。一边跟老两口道别一边想着回去应该怎么讲出这个故事。





左边这个纱窗里面的就是老孙头的家,我讨厌看到邻居门上的那个大大的“交”字。

 

发表于2013-09-04

从老孙头家里出来,迎面看到的是这棵果实落了一地的大树,才是秋初,还没到成熟的时节,果实就落了一地,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不想再主观的帮它想象发生在它身上的故事,不想再替它说出所谓的不舍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绪。我突然觉得恼怒,在这个不再珍惜旧物的社会里,我就像一个小丑,我一度固执的想了解这栋老房子的故事,但是在这一刻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的意义。



我最后看了老房子一眼,看了看已经不再让我害怕的满墙的爬山虎,看了看窗户里走过去的老孙头的身影,不想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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